“夠了！不要再說了！我們帶小源回廣東，小葉，你在轉院申請單上簽字吧”：陶源父親聲音洪亮的不容一絲反駁，面色平靜的教人壓抑。

陶源的父親身後跟著隨行過來的醫生，還有倆名律師，一男一女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裏，他目光深沈的望著葉子：“離婚協議我也帶來了，遇到車禍這樣的意外，一次就已經讓我們整個陶家動蕩，我不會讓他繼續留下南京發生其他不可控制的事情，你們協議離婚吧，我不會追究這次車禍責任，我們陶家和你們葉家做不了親家”。

隨行的醫生將轉院申請單遞到了葉子面前，葉子握筆的手抖了起來，眼淚不停的滴在薄薄的申請單上。

“陶老太太！”：葉爸開口道，卻被葉子的聲音打斷、

葉子跪了下去，被葉媽拉起來後拉著陶老太太的手臂痛哭道：“奶奶，我求求您，我不要和小源離婚，小源現在還沒有醒過來，您不要帶走他好嗎？”

陶老太太轉過身眼睛裏閃著淚光，似有些心力憔悴的老態：“小葉，一開始我不同意你和小源在一起，並不是說你不好，而是我們這樣的人家，幾代都是這樣究門當戶過來的，算我這個老人家求你了，你行行好，放過我孫子吧，如果你真的愛他，真心為他考慮，在這上面簽字吧，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救我孫子的。”

“不，我不能簽，奶奶，小源現在還沒過危險期，我不能讓你們帶走他，我不會和小源離婚的，我不會簽字的！”：葉子扔掉了筆，轉過身望著病床上的陶源：“小源，我不能簽字，你會不會怪我自私。”

“陶老太太，我希望你們能尊重我女兒的意思，她現在和小源是合法夫妻，從法律的角度講我們做長輩的是無權逼迫她在這協議上簽字，在她和小源領證前，我和您的意願一樣，並不希望他們倆在一起，但現在不一樣，夫妻本是一體，我們葉家也做不出這樣飛鳥投林的事情！”

陶家帶來的律師帶著無框眼鏡的女人，一臉職業素養的微笑，開口道：“葉先生，正如您所說，夫妻本是一體，我們任何人都不會逼迫葉小子簽字，婚姻法第三十二條中規定，對於婚前缺乏了解，草率結婚，婚後未建立起夫妻感情，難以共同生活、感情破裂，法院可以判決強制離婚。”

“不，我不會和小源離婚的，奶奶，我求求您，不要這樣逼我，求您不要拆散我和小源”：葉子的眼淚落在了陶老太太的手面上，後者眉頭深鎖，沒有說出一個字。

“媽，我一定要帶小源回去！我不能讓我的兒子毀在這個女孩手裏！”：陶媽拉開了葉子的手：“你不要假惺惺的，如果不是你，小源怎麽會躺在這裏，你們必須離婚！”

陶老太太嘴唇緊閉，望著病床上的陶源，又看了眼律師。

女律師讓一旁的助手將離婚協議書遞到了葉子面前：“葉小姐，請簽字”。

“訴訟離婚的法定條件是以夫妻感情確定破裂，我想你們只能等到陶源醒來，親自向法官陳述你們口中的感情破裂情況，否則你們無權要求我的當事人簽字，這是我的律師證，請你也出示下你的證件和法院起訴書，如果你沒有，我保留懷疑你有詐騙行為”：蔣南辭一身正裝的出現，我和葉子都很驚訝，可能是我們都沒註意到，不知道他來了多久。

事後我們才知道，女律師所講的婚姻法第三十二條的條例，多了‘感情破裂’這四個字，蔣南辭當時抓住對方故意講的這四個字反唇相譏。

女律師微微一楞，看了眼蔣南辭的律師執業證，從包裏將自己的也拿了出來，笑容不改：“我們這屬於雙方私下協議，如果要異地起訴，我們會廣東後也能辦理，既然你是她的律師，我想你應該好好勸勸你的當事人，他們現在只是剛領證，關於財產分割葉小姐是得不到多少的”。

“我的當事人態度很明確，如果你們執意要求她簽字，請等陶源醒來，當面向法官陳述感情破裂，請你恪守律師的職業道德，謹言慎行，我不希望再聽到你用這樣的口吻質疑我的當事人。”

原本因為女律師咄咄逼人的氣勢，我們都以為這個字不簽也不行了，經過蔣南辭這麽一說，葉子情緒穩定了些，只是已律師身份出現的蔣南辭和以往私底下有些不同，一絲不茍的嚴肅。

“陶總，看來對方並不能接受我們協議離婚的方案，回廣東後我們會立刻向法院提出離婚起訴”

女律師不再看向蔣南辭，面上帶著一絲不愉快的神情，將協議書放進了文件袋裏。

“陶總，陶老太太，我想您既然也帶來了醫生，應該和主刀醫生了解下陶源現在的情況，再決定要不要轉院，陶源現在危險期還沒過，謹慎些是非常有必要的，離婚的事情，我想你們雙方既然都有律師了，不如就交給律師去處理”：孔凡名開口打破了沈默，拍了拍我的肩膀

我這才反應過來，原來是他通知蔣南辭過來的，也幸好，蔣南辭還沒有去塔希提島。

陶老太太望了我們一眼，看得出在陶家她是一家的主心骨，下巴收緊一言不發的在前面走著，他們一行人朝主刀醫生的辦公室走去，葉子沒有跟過來，葉爸讓她守在病房前：“我和你媽去，你在這看著小源，有什麽情況隨時叫我們”。

我明白葉爸是怕葉子過去聽到不好的話，怕她心裏承受不了，出了這樣的事情，還要面臨著離婚的官司，葉媽說：“這樣的坎邁過去了就成人了，以後你和小源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了！我和你爸也是這樣過來的。”。

葉子沒有說話，我和她站在病房的透明窗戶那裏，他們一行人去了主刀醫生的辦公室，有個男人自己轉著輪椅，頭上纏著繃帶，一只腿上打了厚厚的石膏，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，壓低聲音帶著笑意的在講著電話。

看到一個人被繃帶綁成這樣還自己轉著輪椅，難免讓人心生同情，可他臉上的笑容告訴我，感同身受這樣的事情，眼睛能看到的，終歸是很淺的一面。

站在痛苦之外規勸受苦的人是件很容易的事，正因如此，我反而無法開口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。

“美夢，你說小源會不會醒不過來了”：葉子面色平靜，抹掉了臉上的淚珠，眼眶很紅認真的望著我。

我想起醫生說的話，鼻尖泛酸：“一定會醒過來的”。

“撞車的時候，他緊緊的護住了我，說永遠愛我，他為什麽這麽傻……”

我的眼淚掉了下來，再一次的望著病床上的男人，葉子的老公，我無法想象那樣驚慌失措危險環生的情況下，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去護住自己懷裏的人，去說那樣的一句‘我永遠愛你’，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，葉子這一生會在怎樣的生活裏度過？

若非生死，不知愛的真義。

我真的是個膚淺的人，看到葉子和陶源這樣，心裏難過懷疑命運是否真的公平？！還是人這一生都逃不脫被命運無情的玩弄，翻雲覆雨間，平平淡淡珍貴，轟轟烈烈悲壯。

護士戴著口罩進去再一次給陶源換輸液，臨出來關門的時候，問葉子：“你的鹽水輸到一半，你坐下，我等會來給你繼續接上”。

過了一會又來一個護士，送來了一個冰袋：“你怎麽能自己拔針呢？我說你的家裏人怎麽會跟我們護士站要冰袋，手面這麽腫，先消腫吧！”。

“麻煩你了！”:我將葉子拉著坐了下來，將冰袋敷在上面，葉子手面腫的太厲害，可是她無動於衷好像沒有感覺一樣：“疼不疼？”。

葉子搖搖頭，望著長長的走廊：“阿姨說的對，是我太自私了，是我害了小源，美夢你知道嗎，我不想離開爸媽，不想離開南京，不想離開你們，我和他說我所有的一切都在南京，包括我愛他我等他都是在南京，我自私的讓他留在南京陪我，甚至沒有為他想過，這樣做讓他變成了不孝順的人，美夢，如果他醒不過來，我也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”

“他一定會醒過來的，不要說這樣的話，陶源要是聽到會很難過的！”

“可是他現在聽不到，聽不到我在求他醒過來！”

“別這樣，現在醫學條件這麽好，陶源一定會健健康康的康覆的，你別胡思亂想，先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，這樣等他醒來後，你才能好好的陪在他身邊，是不是？”

葉子怔怔的望著我：“美夢，你也害怕他醒不過來是嗎？你一直在說他一定會醒過來的，你知道，我們幾個人當中，你說什麽我都信，你說的對，我要好好的，你陪我一起等陶源醒過來好嗎？”。

“我哪也不去，我們一起等陶源醒過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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